在心中

剛從醫院回來。

好友Didi的媽媽情況轉壞了。

Auntie看我著我和她女兒長大，在記憶中，她跟我說過不少人生道理，是我非常非常敬重的人。

她曾經對我說過：「可以和人分享的事，放心去做；不能對人言的事，不可做。」那是我第一次聽到可以分辨是非黑白的方法，我一直記在心中。

上次到她家，她在床上休息，我向她道歉，之前因為工作忙碌沒有探望她，她微笑對我說：「有心，有心。甚麼是有心，就是不會對她埋怨，不會埋怨她沒有時間，因為互相明白，所以才是好朋友。我們是親人，大家在心中。」

上星期，她在病床上熟睡，知道我來了，睜開眼睛看到我第一句話就是：「越來越靚！」我笑說：「咁都俾你見到？」她說：「我咩都見到晒！」

這段期間是不好受的。會走不會走，再見不再見，陸詠端的某段情節不斷在腦海出現，我反覆的想著。隨著年長，我們開始遇到了更多人生必經而又極老土的所謂生、老、病、死；我們問，人可以不死嗎？可以讓病的人好過來嗎？

想起早前看的《死後的四十種生活》其中一個故事，內容大致是這樣：（非原文轉載）

「有一天，你死了。你來到死後的世界，在等候室裡一個技師告訴你得到了一個能力，可以作出任何在生時候的改變，然後回到人間再活一次。於是，因為剛經歷完自己的葬禮，你放棄了把自己變得更加漂亮，更加富有等等的念頭，想出了一個認為是最聰明的心願：把死亡這回事在地球上消失。

那個技師回應：“喂，你上次來這裡也是許這個願，到最後你還是失望而回呀。”你不相信，還是希望實現這個願望。

好了，你回到人間，成為了大科學家，並發明了藥物治療所有疾病，全世界得以長生不老，所有人大事慶祝。光陰過去，大家逐漸明白，沒有死亡，人生原來就失去動力。長生不老到頭來成了鴉片劑，大家成天打盹，社會倒退，人生脫色。於是，人們為了重拾生氣，開始為自己設定自殺日期，藉以提醒自己生命是有限期的。

這方法有效了一陣子，又開始失效，因為如果某某忽然拍拖，他當然想把自殺的日子延期。忽然買了新房子，又或者兒子忽然結婚，也叫你捨不得把生命如期了斷。於是，整個社會陷入一片混亂，大家發現，不如不設定一個落實日期，最多設定一個大概期間，在那個期間，你的朋友可以隨時高興地“幹掉”你而不用自行了斷。

霎時間，大家因為不知道你的朋友何時會“做瓜你”又開始懂得把握當下，及時行樂，雖然膽戰心驚，但畢竟積極的人生態度又回來了。但沒多久，又有人濫用這個方法去結束仇家生命。社會又再一片混亂。

最後，一班狂徒闖進你的醫療機構，拔掉你的電腦插頭，並且殺掉了你，再大事慶祝，慶祝最後一個非自然死亡的人 ── 你，終於消失。

你，又再次回到等候室，遇上那個技師。」

Didi說得對，有時候，看著病床上的媽媽，想到這年來她學懂了每一天也珍惜和她的相處，已經是種福氣。

我想，有幸看著伯母被她心愛的丈夫，兒子，媳婦，女兒，女婿，徒弟們……包圍著，愛著，和她輕輕講晚安，我也感染了這種福氣。

伯母一定做過很多很多可以和人分享的好事。

Auntie，所以，我來探望妳，妳甚麼也不用說。

我們就在心中。